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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被遺忘的人①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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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了。”溫奕名忽然又問:“白骨那案子有線索了嗎?”

“沒,附近的村名都說沒有失蹤近十年的人。根本就是無頭蒼蠅,什麽都不知道。”

不知從哪裏吹來一陣涼爽的風,連遠處的樹從都像是泛起漣漪的碧波,溫奕名忽然輕聲道:“心理舒適區。”

“什麽?”江盛豐一時間沒聽清楚,又反問了一遍。

“ 埋屍這種舉動,心裏既緊張又要冷靜得為自己的行為進行善後,所以一般嫌疑人會選擇自己熟悉熟知的地點。”

“那就是說,還是和這院子有關系的人。”江盛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覺得幹澀的要死。“可是如果和院子主人有關系,那死者肯定也是附近的人,一個人兩個人撒謊簡單,可是走訪過周圍的人,沒有人說過有人失蹤啊?那個時候村交通閉塞,一家發生點啥事全村都知道。總不能全村都再說慌吧。”

“你倒是提醒了我一點,如果源頭的人都撒了慌,那後面的人會以為謊話就是真話。”

“行吧,我找人再去查查羅陸那小子和他以前的亂七八糟的親戚。”他怕溫奕名對自己有什麽看法,又慌忙補充道:“放心吧,我等著看他出醜,不會徇私枉法。”

溫奕名早就知道當初他急著要接手白骨案是因為裏面牽扯到了羅陸,他僵了僵眼角:“我倒怕你不會幫他說話。”

劉四還在那邊唉聲嘆氣,即便是在陰涼處江盛豐也感受到了灼灼烈日下已經上升的溫度,更別說一輛熄火的車子裏。他不知怎麽的有點於心不忍:“你真打算把他就這麽扔哪裏啊?”

溫奕名沒回他的話,只是接過他手中的物證,提著口袋的邊角,仔細瞧了瞧瓶底那個小小的標簽,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兩個細小的字:【飔臾】江盛豐插了一句:“我也看過了,不知道什麽意思。為什麽要在下面寫上兩個字?人名?很少用這麽生僻的字當名字的?”

溫奕名收了東西:“我去查這個。”

江盛豐看了眼還困在車裏的劉四,不免有些擔憂,他轉頭對溫奕名說:“你不會真讓他就這麽晾著吧?今天的天氣再晾下去他可就直接涼了。”

“只要他告訴我他知道的東西,我立馬放人。”

他一把抓住溫奕名的胳膊,“你這麽做可算是非法拘役。”

“超過24小時了嗎?”他倒是泰然處之。

江盛豐被這句簡短的話駁得啞口無言,但也不能放任劉四就這麽在車裏待下去。

他急聲道:“他一個潑皮怎麽會知道這些事情,而且都這麽久了,他就算是見過也不一定會記得吧?一面之緣的人數不勝數,我們怎麽能都記得下來?”

“你很篤定他不知道。”他用了個陳述句。

“我只是在客觀闡述。”

“好,我現在就把他打開。”溫奕名直接越過他的阻擋,將鎖著的劉四手銬打開,一把將他拉出了車外。

劉四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有些呆滯,一個不留神又被推搡到了地上。

他從地上慢慢爬起來,還沒來得及站穩當,就被溫奕名又拽住了領口,“除了我還有誰向你打聽過他?那天你到底看見了什麽?”

“你瘋了!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江盛豐也被他這舉動嚇得不輕。

劉四驚慌的臉上連五官都扭曲起來,他扭頭看向江盛豐又顫巍巍的扭過來:“你們……你們我可都不敢得罪啊……”

溫奕名揚起的拳頭還沒落下,就聽見身後有個聲音緩緩的傳來。

“是我。”

他果然松口了。

溫奕名松懈了自己僵硬的胳膊,他將劉四推到一邊,轉身盯著江盛豐。他的眸子裏是不可測的深邃與憤怒,他讓自己冷靜了一秒鐘才又開口:“為什麽瞞著我?還要幹預我?”

“在你之前找到劉四的人是我,是我讓他不要告訴任何人的。不只是你,我也在調查這件事。”

他又補充了一句:“受周局之托。”

溫奕名的臉色又凝重了幾分,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為什麽要瞞著我?”

江盛豐拿出打火機點了一支煙噙在嘴上,他又默聲將它捏在手指間,像是掉進了一個回憶裏:“當時的情況你也知道,三個毒販死亡,你哥和那筆交易的錢都不知所蹤,現場找到的槍/支是他用的那把,我無法確定他是不是攜款潛逃……”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挨了溫奕名一拳。手裏的煙就這麽飛了出去,落在旁邊的泥土上,星火漸漸也湮滅。

江盛豐並沒有反擊,只是盯著對方的眼睛,好像在等他繼續說話一樣。

溫奕名攥著緊緊的拳頭,卻忽然間松懈了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帶著怎樣的情緒,只是突然間就這麽憤怒。他視為偶像視為燈塔的人原來在別人眼裏是這樣的存在。

他的聲音很悶,像是這糟心的天氣一般。“為什麽他不能是受害者?你們,就這麽揣測曾經並肩作戰的隊友?”

“不是揣測,是現場的痕跡就是這麽說。”江盛豐揉了揉淤血的嘴角,又苦笑了一聲:“這是你第三次打我,每一次都是因為這件事。你捫心自問,如果這件事裏是另一個人失蹤,你還會和我站在對立面嗎?你以為周局為什麽反對你調查這件事?還不是因為要避開你的身份。”

“是怕給隊裏抹黑吧?”溫奕名冷笑,“你們不過是害怕事情會和你們想的那樣,所以要先人一步找到真相,然後想想怎麽把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

江盛豐倒也不隱瞞,直接承認:“對,最初局裏就是這麽想的,我們瞞著你開了一次會。這是大前提,可是這裏面也有我的私心。”

他的每句話都種種打擊在溫奕名的心上,像是一顆顆看不見的石頭。明明很疼又壓抑的喘不過氣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

“你問我為什麽要瞞著你,你以前有這麽沖動過嗎?因為這件事,你已經變得不是你了。我不想有朝一日,你因為這件事而去做了什麽讓人遺憾的事。一些不好的事情會影響到人的性格,我現在性格暴躁沖動易怒,萬事都愛用武力解決都是因為小時候的經歷。所以我不想你也因為這些事情變得和我一樣。”

“不過好在那段時光,我遇見了一個很溫柔的女孩子,雖然現在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江盛豐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輕聲道:“變作這樣的人會失去很多東西,我已經有太多遺憾了,不希望你也變成這樣的人。”

溫奕名擡起頭:“就是因為不想有遺憾,所以我才會這麽執著。”

江盛豐楞了楞,其實他該明白他的執著。

“我哥不會做的事情,我要替他擦掉那些汙蔑。這是我不想遺憾的理由。大道理那麽多,又有誰會去一步一步實踐它?”

遺憾?江盛豐苦笑一聲,他本想當個說客的,最後反倒他被他說服了。以往他覺自己人生中是沒有遺憾這東西的,遺憾代表著對過去的懷念和未達到的失望。

遇到沈湫之前,他的人生就是個黑暗的窪地。父母離婚,父親酗酒,稍有不如意就會遭到他的毒打,這樣的童年經歷讓他一度以為自己的未來會變作和那些陰暗的人一樣。

可是後來有個女孩子,她笑容真誠的出現在自己的世界,告訴自己,努力生活的話,是可以追的上光明將黑暗拋擲腦後的。

因為她的願望,他努力成為一名優秀的刑警,又因為是一名刑警,他又親手弄丟了她。不過後來他也想明白了,沒有誰的人生是因為另一個人的人生而存活。

江盛豐把劉四拉了過來,“你把你所知道的全都告訴他。”

劉四戰戰兢兢地靠近溫奕名,因為剛剛的事情還有些後怕。

“三年前我欠了點錢,被催債的人找上店裏。他們為了嚇唬我還錢,就要切了我的手。我尋思光天化日之下,他們也不敢這麽做吧,哪知道那群人還真這麽幹了,切了我兩根指頭,我疼的暈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屋子裏值錢的東西被他們都搬空了,我看見照片上那個人在給我包紮。中途他接了個電話就急匆匆走了。”

“你不還說迷迷糊糊中聽見他在電話裏說什麽了嗎?”江盛豐提醒他。

“沒怎麽說話,當時我昏昏沈沈的,腦袋意識都有限模糊。不過……”劉四認真想了想了,“他好像說過什麽蝴蝶文身.”

“我知道的就這麽多。”

蝴蝶文身,籠統又模糊。他最後是見了一個有蝴蝶文身的人?

溫奕名神色江黯然,盛豐還沒來得及和他說什麽,就看見周乘開著車也過來了。

他見他下來之後,車子後面還又下來個女孩。仔細一看是以前警察在警隊裏玩的除法妹妹,她還笨拙的抱著……一條狗。

“你來就算了,還帶著這兩個是來度假的?”江盛豐一臉不滿對溫奕名告狀:“我的狗真是個交際花,一會跟你走,一會又跟著周乘出現的。你看看你看看,它還有臉沖著我叫。”

周乘一臉尷尬的把陳眠抽了回去,僵笑著問候兩位:“師父,江隊。你們倆沒鬧矛盾吧?”

江盛豐淡淡道:“原來你這小孩是怕我和你師父打起來,就偷偷摸摸的跑過來了。”

“這不聽說你你們倆單獨在這,怕一言不合又……”

“我看你是怕你師父吃虧才來的吧?”江盛豐揉了揉自己的臉,“寸頭要是有你一半機靈,我也不會挨三次拳頭了。”

周乘看了看旁邊神色黯然的溫奕名,見他雖然整個人有些恍神,不過全身上下完好無損,這才放下心來。

他笑嘻嘻的開口:“主要江隊您太厲害了,根本不需要幫手。”

“趕緊滾。”江盛豐佯裝要踢他,嚇得周乘又是一個蛇皮走位。

江盛豐轉身迎上溫奕名,斂起臉上的笑,“我知道的也就這麽多,希望你想想我說的話。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了你,畢竟我們手頭還有很多急切的案子要辦。”

溫奕名沒有說話,只是兀自去開了自己的車,甚至連陳眠都沒有問候。

他們正準備開車離開,又被江盛豐攔了下來。原來早上他一個人是被人送過來的,如今正愁著找不到人接他。就強行把周乘的車扣了下來。

溫奕名開車載著周乘周除和陳眠回去。

周乘在副駕駛拿著那瓶指甲油,看了眼瓶身底部【飔臾】兩個字一臉懵:“一個風一個思怎麽念啊?”

“念飔si” 是陳眠的聲音,“出自漢樂府的一首詩:秋風肅肅晨風飔,東方須臾高知之。”

她正在後排和周除玩,聽到這個立馬接了一句。雖然早上被周乘風風火火的接了過來,好在她一點也不困。

“可以啊,我的眠。這種生僻字都知道,還能引經據典,不愧是文化人兒。”周乘一臉驚喜。

“……你就別埋汰我了,那是因為我以前見過一家店名裏有這個字,一時好奇就上網查了查。”

“哦這麽巧?什麽店啊?”周乘問。

“美甲店啊。”

溫奕名忽然一個急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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